第85章 chapter 85_长宁侯是我未亡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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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chapter 85

  她刚才那一声喊加了点内力,能传出去的距离绝对不短,至少放眼所及,不管是谁听到都该出来看看。然而没有任何人出来,偌大水寨,倒像是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外来者。

  和广场周边的那些人。

  她本来打算如果实在找不到寨主就抓个小水匪来威胁领路,没想到连这个机会也没有,这寨子连个人也没有,要她这么一间房一间房扒过去找寨主的房间,这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一个任务。

  时间已经很晚了,算上回程,她至多再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探查,而这水寨放眼望去她都看不到头,连一半可能都没看完。她也总不能一路这么喊着过去——有人吗?我是外来的!快来打我啊!

  这也不现实,万一叫过来的是季犹逢身边的人,她岂不是要疯。

  叶轻舟怎么总往这种奇怪地方跑!苏照歌咬牙,心想完全一头雾水,这么找下去压根就不是个办法,她连个向导都抓不到。

  还能怎么办,季玉钟现在八成已经被带到广场上和季犹逢见面了,她也不可能回去再找季玉钟出谋划策,但继续往下走,又绝不可能会有收获。

  怎么办,怎么办……

  不如回去呢?苏照歌突然想。

  不论如何,不管这一切背后是怎样错综复杂的棋局,至少叶轻舟是来杀季犹逢的。只要季犹逢还没死,她看着季犹逢,最后总能在季犹逢身侧找到叶轻舟。

  晚宴如果正式开始,不仅季玉钟,所有人都会集中在那个宴会上,她只需要在那时找到叶轻舟在宴席哪个角落就可以了。

  但……

  苏照歌心里总有点不安,这地方太危险了,她一点头绪都没有。

  她不是脑子特别好使想事情奇快的人,但好在她有自知之明,如果这些弯弯绕绕的大事想不明白,不如就专注自己最主要要做什么。

  苏照歌开始往回走,竭尽全力心平气和地想。

  她一定要在今天杀掉季犹逢吗?——如果能,那是最好,如果不能,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。

  但是她一定要今天把叶轻舟带回去——再带上季玉钟这么个添头,人活着才能继续往下走,如果他们三个今天有任何一个人死在这里,那都没什么以后可讲。

  她与季犹逢之间固然是深仇大恨,但区区一个季犹逢——对,她就是可以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季犹逢,哪怕她曾经在黑暗中被这个男人刮成一摊烂肉——区区一个季犹逢,不值得搭上她自己,叶轻舟,或者叶轻舟可能仅剩亲人中任何一个的命。

  不知道这些脑子里塞着火焰,刀枪,名利和屎的男人们会搞出来什么幺蛾子。苏照歌想,他们最大能搞出来什么事?

  也实在是想像不到,苏照歌觉得自己离这些男人的世界实在是太远了,她实在搞明白这些人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。

  不过不管搞出来什么,最后也不过就是要逃命,在水上逃命——苏照歌往下一看,心想还剩半个时辰,她得有条船。

  水匪寨子的船都被严格管起来,不由他们这些外来人碰,那条把他们送进水寨深处的船自他们下来就被小水匪拖走了。可如果今夜到最后情况危急,就算他们能从宴席那个修罗场上逃出来,三个人没有船,岂非要在大江深处淹死?

  金乌渐渐西沉。

  叶轻舟原路返回之前那个囚禁卖艺人的小房间里,他的时间也卡得很紧,正好他刚回来把衣裳换好,就看到房间前面的门被水匪打开,进来吩咐道:“我们夫人的寿宴是天大的事,如果你们敢随便糊弄,保证你们活不过今天晚上。”

  叶轻舟心想,这帮人无论如何都活不过今天晚上,照你们寨主那么个搞法,等到宴席中段两千坛火油一炸,连季犹逢都未必能跑出来,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卖艺人,难道就能跑了?

  何况还什么夫人的寿宴,夫人已经死了。

  叶轻舟再抓乱头发,又抓了把泥在脸上糊了糊,力求所有人都看不清自己是谁。他从来都没细致看清楚过季犹逢长什么样子,想必季犹逢对他的了解也停留在纸面上,隔得距离一远,他又如此伪装,绝不可能在这么多人中一眼看出自己是谁。

  宴席已经开场,卖艺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。叶轻舟虽然身体衰落,五感却尚还敏锐,卖艺人的位置离主席不算近,好在以他的耳力还能听清。

  完全听不出季犹逢可能已经知道了寨主背地里做了什么事,他的声音依旧是有礼的,静等着寨主上座,才问候道:“寨主可算处理完……事情了,不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小妹怎么没来呢?”

  寨主爽朗一笑道:“她确实不争气,不瞒亲家说,银言这胎怀得不易,吃了不少苦,刚才她有些见红,得处理会儿呢。”

  又有另一个声音含笑道:“二哥不要勉强了,女子怀胎确实不易,都见红了,想必不是小事,不如让银言多歇息一会儿吧。”

  叫二哥……叶轻舟抱着胡琴,在泥巴和头发的掩护下抬头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,那人背对着他,身型清瘦,确实与自己身量相仿。

  那是季五公子,季玉钟?

  王朗和苏照歌都说那人十分像自己,他没见到脸,不过光听刚才说话这一句,语气,停顿,含笑处都确实与自己十分相似。

  相似到了一种……令他有些不适的地步。

  说来他对这个季五的真实身份倒有一些猜测,只是想想觉得虽不至于有什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,心里却总是觉得亏欠。

  季五说他所求就是见自己一面吗……

  叶轻舟震弦,拉开了今夜的第一支曲子。

  喜气洋洋的祝寿调。

  季玉钟若有所感,却并没意识到什么,也没有回头看。

  他眯起眼睛,看着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季犹逢,心想,假如你知道叶久就在今夜此刻此时此地,不知道在哪个缝里盯着你,你还笑得出来吗?

  他其实心里也有点热,他活到今天,几乎可以说有大半辈子就在为叶久而活,然而他从未亲眼见到过叶久哪怕一次。

  而此夜此时此刻此地,真正的叶久就在这里,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与他共处一室,怎能不振奋?

  苏照歌,你一定得成功。季玉钟默默想,虽然你脑子不够好使,做事也是莽撞,但你一定要成功。我这辈子想见到叶久的指望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,如果你失败了,令我这些期待白费,如果今天我最后还是被季犹逢带走了,我一定会杀了你的。

  “你知道什么。”季犹逢瞥了他一眼:“吃你的饭。”

  季玉钟笑了笑,低头举筷,吃了一口,堪称是食不知味。

  “季当家和弟弟妹妹们关系还是很好的嘛,”寨主客套道:“您今天来的时候还说五公子昨夜与您闹别扭呢,您看,兄弟哪有隔夜的仇,妹妹生辰,不还是来了?”

  季犹逢笑了笑,转了个话题,悠长道:“亲——家——啊。”

  “啊?”寨主一愣,笑道:“季当家有什么吩咐?”

  季犹逢悠哉道:“我突然想起来件事。哦,别紧张,就是我想起来长宁侯来江南之前亲家好像刚截了袁家和李家的商船,本来该是咱们三家平分的钱,赵家如何我不知道,咱们季家的这笔,我可还没见到呢。”

  “哦,原来是这事。”寨主长叹了一声:“不瞒亲家说,真不是我把这事忘了,只是寨主上半年支出很大,兄弟我手里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,也就没把这个钱给你送来,我这现凑也得要些时间,还得亲家多担待。”

  季犹逢不动神色道:“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亲家待我深情厚谊,我自然是担待的。”

  季玉钟皱眉,心想这聊什么呢,以前这些事是不在明面上聊的,以防人多口杂,都说私下设宴。今天这宴席上还有别家人呢,怎么倒这么放肆地说起这些来了。

  不像是季犹逢性格啊。

  叶轻舟拉着曲子,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前面,心想,如果季犹逢一直待在这个广场上,那就是他一直待在人前,他那个来偷听的手下到底有没有机会把事情告诉他呢?

  如果他已经知道了,那真是太有定力了,坐在两千坛火油上还能闲扯这些。

  “说来,兄弟倒是想开个眼界。”那寨主说:“我之前一直听说季当家有个小买卖,叫流风回雪楼的,您和五公子的暗卫,就都从这个流风回雪楼上来,兄弟不才,一直以来只做过这点打家劫舍的粗糙买卖,一直心里惦记着想见识见识季当家手下的人才呢。”

  叶轻舟心想,阳谋?这样明说,如果季犹逢不知道他所计划的一切,为了维护这个亲家关系倒真有可能叫出来几个,也不在外人面前给寨主落脸看。但既然都已经知道了,季犹逢还肯把自己的暗卫掀出来吗?

  季玉钟心想,今天这寨主有什么毛病,从前各种大事小情来了这么多回,哪次也没有这么个要求。这么敏感的事,今天这样直提,他到底想做什么?

  季犹逢端着酒杯,顿了两秒。

  叶轻舟盯着季犹逢的手,心想你要怎么办?

  “亲家难得跟我提回要求,我要是拒绝了,岂不是太不给脸面。”季犹逢笑了一声,举起手:“寨主想看,你们就出来吧。”

  季玉钟心想,他妈的!

  季犹逢身边的人倒是都在,他身边的人今早被苏照歌杀了!!

  叶轻舟挑眉,心想这就同意了?

  不可能,有蹊跷。

  随着季犹逢这一举手,广场上瞬间落了十个身穿白裙的女子。面容恭敬肃穆,眉目如画。除了叶轻舟和季犹逢本人,没有任何人看清她们是从何处而来。

  季犹逢挑了挑眉,看向季玉钟:“……五弟怎么了,今天没带人出来?”

  季玉钟:“……”

  苏照歌!!

  季家自然没有他不带人出来这么个说法,他没有这方面的自由。与季犹逢不同,他出门时带多少人,带谁,都是被严格规定的。这些人效忠的对象自然也是季犹逢而不是他。

  季犹逢一叫,落在这里的应该是二十个暗卫才对!

  等等——季玉钟心想,不对啊。

  他身边出门带八个人,季犹逢身边出门带十二个人,这是惯例,然而他身边的八个人全死了,季犹逢叫出来的却还差两个呢?

  寨主丝毫不觉有异,啧啧惊叹道:“不错,季当家手下的姑娘果然是一流高手,我刚才竟然没看清她们是从哪来的!”

  叶轻舟心想,季犹逢的后手落在哪里?

  季玉钟心想,季犹逢身边剩下的那两个人呢?

  季犹逢不动声色道:“亲家谬赞了,五弟?不解释一下吗?”

  “玉钟不敢瞒骗哥哥。”季玉钟当即站起来,向着季犹逢下拜,咬牙,做出一副委屈情状:“弟弟身边的人,今早被一群神秘人物,杀了。”

  季犹逢飘飘悠悠道:“哦?”

  “玉钟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玉钟今早只是出门听曲,出门时想叫个人,才发现身边的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,然后弟弟回家的时候就见到了她们的尸体。”季玉钟信口开河:“我实在吓坏了,感觉随州城内危险四伏,只有找到二哥才能安全,所以发现后立刻就来了水寨。”

  “哦,死了几个人而已,倒也不算什么大事。只是玉钟,听着倒像是,你身边死了人,害怕了才肯来找我。”季犹逢把玩着酒杯:“寨主说兄弟没有隔夜仇,只是我瞧着要是没这么件事,你今晚连小妹的寿宴都不想来参加了,当着亲家不给我脸面,你做得对不对?”

  季玉钟咬牙道:“玉钟认罚。”

  认罚个屁!苏照歌我回头就往你的解药里面掺水!

  “怎么今天刚到的时候这事不和我说呢?”季犹逢摆摆手,又吩咐了底下的白裙暗卫一句:“今天既然都叫你们出来了,你们也都乐一乐,吃一口我妹妹的筵席。”

  季玉钟道:“想着在二哥身边,玉钟总是安全的,不怕外人侵害。今天又是小妹的寿宴,事有轻重缓急,不好叫这件事打扰了哥哥的兴致。”

  “你这就是想歪了,咱们季家也好,流风回雪楼也好,谁在哥哥的心里能比你重要?”季犹逢温和道:“这是件大事,你最近见了谁?可结下了什么仇家?”

  季玉钟:“弟弟不敢说……”

  寨主看着这事态突然向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而去,想开口劝一劝,然而季犹逢接话很快,没给他劝说的余地,立刻便接道:“有什么不敢说的,就算真结了什么仇家,难道二哥舍得怪你?”

  季玉钟一闭眼一咬牙:“弟弟前两天奉了二哥的命去见长宁侯,怀疑自己是露了些什么破绽给长宁侯也未可知。长宁侯行动必有圣安司随行,我身边的暗卫也是楼里一流的高手,我猜测能不声不响杀掉我身边暗卫的,也只有圣安司的人!!”

  季犹逢的脸色霎时一僵!

  叶轻舟拉琴的手一顿,心想,什么??我才没干这事!这黑锅就被你随口赖到我头上来了?!

  “不能吧,”寨主终于找到了个空档,接进来说了句公道话:“五公子啊,实不相瞒我在赵府也有些人脉,那长宁侯就下榻在赵府,就赵府中人所见而言那实在是个酒囊饭袋,不足为惧,绝无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就杀掉你的暗卫。”

  叶轻舟心想这说得可太对了,他把王朗放在赵府就是吃饭用的!他哪里有这个能耐!真不是我干的!

  季玉钟心想那可未必,苏照歌现在严格来说那就是叶轻舟的人!她也的确是为了叶轻舟才来找我的!

  季犹逢冷冷道:“寨主慎言。长宁侯乃是我一生之敌,此人可怕之处不同寻常,你侮辱他便等同于侮辱我的前半生。”

  寨主只好收声,季犹逢又看向季玉钟,半晌才道:“面对叶轻舟能不出错的人实在是罕见,被他看破一些事,也不能说是你的错。”

  叶轻舟突然一皱眉,想到了个问题——如果季玉钟身边的暗卫不是他派人杀的,而季玉钟身边的暗卫都是流风回雪楼一流水准,那这些人是谁杀的?随州城里有拥有这等功夫的人吗?

  如果季玉钟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苏照歌那样的水平,就算圣安司司长亲至,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她们全杀了!就算能杀,也必然是一番恶战!

  能做到这点的人,自己首先需得武功绝强,对季家有恶感,这种人数众多的暗卫在暗处势必会有振兴,那个杀手还得熟悉流风回雪楼的……习惯……

  叶轻舟瞳孔剧烈颤抖,心想苏照歌?苏照歌杀季玉钟身边的人做什么?

  苏照歌撑着一叶小船顺着水寨内错综复杂的河道,慢慢划回了广场附近。然后把那小船停在了广场外隐蔽在四处船形高楼下的一处小港口里。

  如果等会里面情况危急,他们三个夺命狂奔,回到这里是最便捷的。苏照歌心想,万事具备,只欠我……

  她回头上岸,刚上岸便愣住了。

  本来这个广场附近来来往往的全是小水匪们,既然要办寿宴,总得有很多人在外面忙活伺候,她之前从这里出去的时候,也的确见到了许多人。

  而现在这些人都死了。

  岸上两边堆满了尸体,往边上一站还能感受到尸体散发出的热气,这些人是刚死的。而尸体尽头处站着两个穿着与她一般白裙的女子,各自手里拎刀,一个正把手里最后拎着的最后一个人杀掉,另一个则伸手入怀掏了个东西出来,放了一记烟花……红色的,那是信号弹!

  那是流风回雪楼……那是季犹逢身边的人!

  这边出什么问题了!苏照歌刚想转头隐匿,但已经来不及了,那尽头的女子已经发现了她。

  季玉钟给的令牌有用吗……苏照歌一手拿令牌,一手伸向背后,握住了刀。

  “你是五公子身边的人?”其中一个白裙女子蹙眉看着她:“你怎么没跟在五公子身边?”

  苏照歌一手扣着令牌展示出来,谨慎道:“五公子派我去做一些事。”

  那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似的,慢慢向她走来,似笑非笑道:“派你去做一些事?”

  苏照歌心想这让我怎么编!

  那女子道:“流风回雪楼所有人忠于楼主,楼主派你去五公子身边只是为了看着他。而你和我说,你去为五公子做一些事?你背叛了楼主,却拿着季家的令牌给我看吗?”

  苏照歌心想季玉钟你怎么混的!

  “别废话了,她不对劲。”另一个女子道:“杀了她,她是苏照歌。”

  苏照歌没有时间多思考,这两个女子是季犹逢身边人,果然不同于其他人,逼上来的一瞬仿佛杀机就在眼下!

  信号弹在天上炸开一团红光,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寨主回头,心下疑虑大起:“这是……”

  “这是我的人做给我看的。”季犹逢挥手,恢复了他之前那从容轻缓的状态,笑问寨主道:“亲家想要看季家印信?”

  寨主一愣,随即脸色大变:“你!……”

  “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知道你的这点小算盘?”季犹逢似乎觉得很可笑,摇了摇头笑道:“从你说季银言怀孕了开始我就觉得不对了,果然稍微查一查,果然查出有问题。这种程度就想杀我,你是太看得起自己,还是太看不起我?”

  卖艺人们听出些不对,曲乐渐歇。季犹逢没看他们,淡淡吩咐道:“继续奏乐,这么好玩的事情,我得有点曲子听才能继续说。”

  季玉钟茫然道:“二哥,怎么了?”

  “你好好呆着,发生了什么也波及不到你。”季犹逢道:“金钗,翠凤,去照顾着点你们五公子。”

  立即有两个白裙女子站到了季玉钟身侧。

  卖艺人们有点吓傻了,叶轻舟踹了坐在自己前面弹琴的人一脚,立刻重新拉弦,乐声又起。

  他实在觉得这个场面有趣,祝寿曲子怎够氛围,立刻选了支《喜相逢》。整个广场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旋律。

  季犹逢没管,季玉钟万般苦涩之下却在这曲子中品味出了一丝乐趣,心想这拉琴的倒是个妙人,不仅回头看了一眼。

  估计也是从外面绑回来的人,浑身上下脏兮兮的。季玉钟扫了一眼便回身。

  等等,怎么感觉有点不对,再看一眼。季玉钟突然挠头,又回头看了一眼。

  叶轻舟顶着满脸的泥巴和鸡窝头淡定地和季玉钟对视:“……”

  季玉钟:“……”

  天娘的,那是叶久吗??那怎么看上去有点像叶久??季犹逢耳提面命告诉他,芝兰玉树,浑若天人的叶久?他从小到大花费了无数时间模仿学习,连端茶的姿势不对都被罚跪三个时辰的长宁侯叶久?

  季玉钟腿有点软,感觉实在是像,有点不敢认,又有点不敢置信,不禁由心而发一句:“这他……”

  白裙女子立刻道:“五公子何事?”

  季玉钟唯恐暴露,立刻回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:“我什么事都没有,我就是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,你们怎么今天就十个人?那两个呢?”

  白裙女子恭敬回道:“楼主派她们去外面清场。”

  季玉钟心里一颤——流风回雪楼说‘清场’的意思,就是全屠,那信号弹如果是放给季犹逢看的,就证明外面的人已经全都死了。

  “两千坛火油,一千坛酒围烧,如果能烧起来,我确实难以逃生。”季犹逢站了起来,脚尖点点地:“可火油与酒外又有酒坛与泥封保护,你准备怎么把他们点起来?你想办法溜走,千支火箭齐发,把这里化为人间炼狱?可笑。”

  季犹逢淡淡道:“你的人都已经死了,这三千个坛子,不过是哑炮。我告诉过你的,人数对我从不是问题,何况你还如此愚蠢的把你的精锐们都送了出去,你太不听话。我告诉过你长宁侯现下就在随州城,你的人放出去是给圣安司送菜,你就算能跑,也不可能东山再起。无知,短视,不听话,跟季银言一样愚蠢。你已经不适合当这个寨主了。”

  寨主瘫坐在椅子上:“……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
  “因为你与我本来就不在一个级别上,你的谋划,我只需要派出一个下属就能解决。”季犹逢突然笑起来,又道:“可是亲家呀,咱们两个以前,难道不是关系很好吗?怎么就至于到这个份上了呢?是不是季银言不听话,跟你说了些我的坏话,是她教唆你的?”

  寨主倒也算条汉子:“你放屁!你就不是个人!你是个变态……”

  “她能和你说什么呢?说她可笑的身世?说我如何对她不好?这是太伤我的心了啊。”季犹逢慢慢道:“她说的,都是假的。她是逼/奸偷/人之子,如果不是我给她一口饭吃,一个身份,她活不到今天,又哪里来如今的好日子,她却劝你来杀我,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啊。”

  “但你却是个很好的亲家,其实我要再培养一个寨主,也很艰难。我不禁想到,她还没怀孕的时候,咱们两个明明很好的。”季犹逢道:“不如我给你个选择,亲家,你把季银言带到我这可怜的哥哥面前来,你活剐了她给我谢罪,我就饶了你,你继续做你的水寨寨主,我们还是亲家,我可以给你送一个新的季家小姐,我把她收进嫡系,你我还是秦晋之好,如何?”

  “呸!你别想!”寨主道:“阿细已经被我派人送走了!你就算在这儿把我杀了,也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!你再也无法伤害她了!”

  叶轻舟拉着喜气洋洋的曲子,叹了口气。

  “阿细,你这么叫她。”季玉钟可惜道:“她连我给她的名字都不想要了,真可惜。既然如此,我也只能杀了你了。”

  谁也没看清他怎么出手,只听得细小的破空声一闪而过,随即寨主就浑身一僵,瘫倒在地,不能动了。然而他还活着,双目圆瞪,却说不出来话。

  “这可是我弟弟的杰作,这是种……啊,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,叫它蒙汗药,太不贴切了。”季犹逢叹息道:“你只是不能动了,不能说话,不能出声。但你的意识还清醒,并且会一直清醒……清醒地感受到在你身上都会发生什么。”

  寨主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,憋的满脸通红:“唔!……唔唔唔!……”

  “其实接下来的事我很想自己做,但是我又觉得你实在是不配。玉钟,看着点哥哥是怎么处理想要背叛自己的人的,你也得学着点,你什么都好,就是手,还太软了。”季犹逢又对着寨主道:“你听说过凌迟吗?”

  叶轻舟拉弦的手一紧。

  他那站出来的白裙暗卫中又走出来一个,走到寨主面前,万分温柔地俯身蹲下,取出了一把轻薄如蝉翼的小刀。

  “那是门技术活,我虽说武功练得还可以,但在这个上面却很没有天赋。上一个被我亲手施与这项刑罚的人……身份比你尊贵一万倍,十年前就死了。她死了之后,我就收了手,从此这些活儿都叫下面的人做了。”

  那白衣女子已经下了第一刀,想必很疼,寨主躺倒在地上呜呜的哼着,眼睛几乎要突出到眼眶之外。

  叶轻舟知道自己不该再听下去了……他现在就可以动手把季犹逢这个噩梦埋藏在火狱之中……但他又忍不住,他自虐般地拉着喜气洋洋的曲子,听季犹逢愉悦地继续讲了下去。

  季玉钟闭上了双眼,这虽然是季犹逢常做的事,但这次不一样,这次叶久在场。

  别说了,季犹逢,我怕你不得好死。

  “嘘,嘘,亲家,别叫我看不起你,我亲眼观刑的上一位,那还是位金尊玉贵的弱女子呢,她都没有哼的像你这么难看呢。”季犹逢笑着道:“她撑了三天,尚且不是死在我手里,是自己咬舌自尽而亡,你可要比她坚强啊。”

  “还有玉钟,别这么害怕的样子。”季犹逢又看了看季玉钟,温柔道:“这些老事情你都听哥哥讲过多少遍了,怎么还这么害怕呢?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阿久,你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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