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第 23 章(修)_仙君的替身跑路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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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第 23 章(修)

  华美旷远的殿堂上,无数夜明珠悬挂于屋顶,明辉映照下,一群脸蒙轻纱的美人正演奏着袅袅不绝的曲调,乐曲空灵中又带着几分喜庆,悦耳如自九天而来,有百鸟朝凤般的感觉。

  无数修士坐于玉案之后,或与身旁的同伴轻声细语,或起身与他人推杯换盏,觥筹交错,等待着那场即将到来的结契大典。

  对修士来说,所谓的结契就等同于凡人的结亲、嫁娶。

  而作为当世唯一的仙尊,陆鸣巳的结契大典无疑会被所有人关注,来参加的也都是各大势力的高层。

  这既是一场婚礼,也是展现净寰界在修真界尊崇地位的仪式。

  高座之上的俊美男人脸上没有一点即将娶亲的喜色,恍惚的情绪侵染了一贯冷肃的眸子,让他脸上多了几分罕见的心不在焉。

  在他不惜一切代价推动禁术复活阿岚之后,经历了漫长的混沌,他重生回了过去,回到了他将要与危岚结契的那段时光。

  这时候,危岚还没有死……

  陆鸣巳微微向后,靠在了鎏金王座之上,仰着头,唇角难以自抑地上扬,勾勒出一个浅淡的笑。

  高座之上的男子睁开双眼,眼底波动的情绪已经重新收敛,面上威严而冷静,又变回了那个执掌修真界的三界共主。

  陆鸣巳抬起手,示意侍立在侧后方的卫集上前,在他弯下腰后,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了两下,声音带上了一丝柔情:“用水镜与护送夫人的人取得联系,我想……看看他。”

  卫集低垂着头,眼底闪过一瞬错愕。

  ……这样情绪化的话,不是之前的尊上会说出的。

  卫集心里隐约觉得尊上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,脸上却没有变现出来,而是恭谨地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

  他没有问为什么,而是直接转身去取了水镜

  在卫集匆匆离去后,陆鸣巳端着酒盅,再一次陷入了恍惚。

  陆鸣巳看着洁白的案几上倒映出来的自己,恍惚间,仿佛又穿透时光,看到了那道沐浴着鲜

  血的决绝身影。

  在陆鸣巳的记忆里,危岚一直都很乖。

  他温顺听话,通情达理,从不忤逆他的命令,陆鸣让他呆在后山,他就真的安静地在后山呆了一百年,呆了一生……

  百年的时光让危岚被打磨成了最适合明辉仙君的模样,也让陆鸣巳渐渐忘了,他本不是这般的模样。

  那层温顺的皮披得久了,便让陆鸣巳信了,危岚就是这般的模样……直到一朝失去,才幡然醒悟,却已经晚了。

  经历了那场诡异的天劫,见过危岚所做的事之后,陆鸣巳才意识到,危岚从不像他想的那样,是朵经不住任何风雨、需要保护的娇花。

  ——他虽然是凡人,但并不是弱者。

  他从来就不是,需要养在笼子里呵护的雀儿。

  不期然的,陆鸣巳又想起了初遇时,眼里带着火光的少年,他曾悍然对着敌人出手,眼里无畏亦无惧,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。

  以现在的时间来看,距离那次初遇……其实刚过去没多久。

  陆鸣巳唇边弯起弧度,想到那样的危岚,心底忽然有些滚烫。

  视线里,刚刚离去的卫集捧着水镜从阴影里走出。

  他捧着水镜走上高台,立于王座旁边,低下头来小声解释:“尊上,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冥渊上空,受到从冥渊吹出的浊气影响,无法直接与白夏大人联系,只能通过值守在冥渊的人看到穿行的车队。”

  说着,他将对着自己的水镜翻了个面,将镜面展示给陆鸣巳看。

  陆鸣巳垂首,看到了水镜里那一行浩浩荡荡的人群。

  距离有些遥远,又隔着一层水镜,陆鸣巳看不清那些人,却可以看到那座被保护在中央,由龙凤拖着、赤红做底的花轿。

  他知道,危岚就坐在里面,等待着与他的再次相会。

  冥渊上空的天是晦暗的,那座花轿却有着点亮天空的明艳。

  就像花轿里的那个人,永远都可以,也愿意,抚平他心底的一切创伤。

  陆鸣巳的唇角扬起

  温柔的弧度,笑意浸入了眼底。

  在他的示意下,卫集将水镜放在了玉案的左上角,让水镜联通冥渊的那一面正面面对着陆鸣巳,让他能时刻看到对面的情况。

  水镜中,迎亲的队伍无声而安静的前行着,护送着花轿里的危岚前往净寰界,前往明辉仙君身边。

  这让陆鸣巳的心脏,鲜活地跳动着。

  带着期待、带着喜悦。

  冥渊上空,浩浩荡荡的车队缓慢地穿行在半空的乱流中,在白夏的带领下,主动避开了可能有危险的厚重云层。

  这世间能让修士止步的地方不多,冥渊就算一个。

  冥渊由人间的浊气汇集而成,诞生自凡人心底的浊气会本能地侵蚀修士体内的灵力、撼动他们的道心,道心受影响下,很容易心魔滋生堕入魔道。

  而在陆鸣巳统辖下的修真界,正道和散修都在不遗余力地打击各种邪魔外道,少有人愿意往这种只有危险,没有宝贝的地方钻。

  从虚空中生出的风,吹开了花轿的帘子。

  危岚耳朵竖起,从缝隙里往外观察,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向。

  他依稀记得,前一世在迎亲的队伍穿过冥渊的路途中,被什么东西袭击过,起了骚乱,是白夏出手后才解决掉了敌人,让队伍能够继续前行。

  危岚若想离开,时刻守在花轿外的白夏就是绕不过去的那个坎。

  只有白夏被调离了,他才能试着摆脱护卫他的这些修士。

  在其他的地方,危岚就算跑了,也会很快被陆鸣巳的人抓回来,而在冥渊上空却不同,冥渊的存在,会成为帮他阻拦追击者的一道牢固屏障。

  冥渊上空的那次袭击,将会是危岚唯一的机会,能否摆脱陆鸣巳,就看他能不能把握好这次机会。

  花轿里,危岚感受着拂面的微风中蕴含的浊气,知道这是队伍已经在冥渊上空穿行,琥珀色的眸子因为雀跃而显得明亮璀璨。

  他放下掀开帘子的手,开始为逃跑的那一刻做起准备。

  ——华丽繁复的嫁衣和

  首饰,在他逃跑的时候会变成沉重的负担,要最先解决。

  他先是把脑袋顶上复杂的凤冠,小心谨慎地、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拆了下来,期间难以避免的扯到了和零碎的发饰缠在一起的头发,疼得他抽了一口凉气,可又怕被外面的白夏发现,只能咬着牙把痛呼声咽了下去。

  等到所有的发钗、冠饰都摘了下来,危岚揉着隐隐作痛的头皮,心底又给陆鸣巳记了一笔。

  曾经的他,居然还觉得能穿上这样一套华美的嫁衣是一件幸福的事,是陆鸣巳在乎他的表现……可他明明并不喜欢这样繁复华丽的衣物,之所以会觉得高兴,不过是因为陆鸣巳夸赞穿着嫁衣的他美极了。

  脑海中闪过前世的那个天真的自己,危岚瞥了下唇角,一脸不高兴地将陆鸣巳彻底从脑海里划走。

  晦气。

  他的逃前准备还在继续。

  处理完了脑袋上的凤冠,危岚又试着脱下身上层层叠叠的繁复嫁衣,连片的赤色上用金线绣着华丽的图案,金色的龙凤纠缠在一起组成了复杂的盘扣,像是一束花,从左肩蜿蜒向后背。

  嫁衣上的龙凤简直像是攀附在身上的一道道枷锁,牢牢地将人锁在里面。

  由于大部分盘扣都在后背,危岚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成功,最后不得不认命,打算先穿着这套衣服逃跑,等离开了,再想办法脱下来换一身。

  危岚把能换的都换了,最后两腿蹬了两下,把红色的高底鞋甩了出去,然后赤着足,抱着双膝蹲坐在宽大的座椅上,将脑袋贴在窗户旁边,听着外面的声音。

  很长一段时间,外面都只有零星的说话声传来,白夏平稳的呼吸声像是一曲安眠曲,听得危岚有些昏昏欲睡。

  就在他等得快要睡着了的时候,自极高之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爆鸣,伴随着撕破空气的猎猎声。

  拉车的龙凤受到惊吓,发出了一阵阵急促的嘶鸣声,前行的花轿骤然停了下来。

  危岚掀起窗边的流苏帘子,透过缝隙,看到白夏走到了前方,轻声细语地安

  抚起拖车的龙凤,再往前看,云层里隐约有三道巨大的身影扑下,凶猛地袭向队伍最前方的修士。

  危岚的眼睛缓缓亮起,多了一抹跃跃欲试的期待。

  他把窗户上的流苏帘子掀开的更大了些,隐蔽地从车厢里往外窥探。

  花轿前,白夏压制住了因为浊气而有些不安的龙凤,让略有颠簸的车厢稳定下来,她一只手落在凤凰赤红的翎羽上,安抚般地一下下顺着凤凰的纤长艳丽的羽毛,另一只手轻拍着龙的角。

  她抬头看向前方,眸子里酝酿着雷霆般的怒火。

  ——三只被浊气污染的雷鹰撕破云层,从高空而下,利爪如刃,轻易地在修士身上撕扯出一道道巨大的伤痕,鲜血从高空坠下,滴到了下方的冥渊里。

  雷鹰飞行时卷来的气流里裹挟着厚重的浊气,前方护卫的修士怕沾上浊气,打斗间颇有些缩手缩脚的,导致迟迟无法解决袭击的雷鹰,被拖在了原地。

  他们的视野无法穿透空中的暗色云层,也就看不到云层上方,成群结队逡巡的雷鹰群。

  可白夏能看到。

  她知道这三只扁毛畜生不过是鹰群用来试探敌人实力的弃子,若是不能以雷霆之势击退这三只雷鹰,鹰群就会认为这群人的实力不足为惧,悍然发起攻击。

  鹰群无法对随行的修士造成太大的伤害,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,若是稍有疏忽,漏了那么一两只过去,伤害到了车厢里那位脆弱的新娘子……那就问题大了。

  不能任由他们继续磨蹭下去了……

  白夏眼中掠过一瞬戾气,对着龙凤俯首低语了一声,而后飞身上前,身形一闪,眨眼间就出现在队列前方,一身素雅的袍子已经变成了贴身的轻铠。

  还不待袭击的雷鹰反应过来面前多了个人,白夏的手虚虚按在腰侧,手腕微抬,锐利的刀气毫无征兆地迸射而出,直接撕裂了一只雷鹰的翅膀。

  剧痛之下,雷鹰的双翼疯狂地扇动起来,半空中的雾气被吹开,濛濛的一层罩在眼前,随行修士的注意力全都被暴走的雷鹰吸引走了,一时

  竟是没人注意到花轿那边的异常情况。

  车厢里,瞥到白夏飞身离去,危岚眼底亮起,又耐心等待了几个呼吸的时间,直到看见三只雷鹰完全缠住了白夏,这才起身一把掀开花轿门口的布帘,打算跑路。

  他探出身子,一只脚踩在车辕上,还没来得及做什么,拉车的凤凰就突然转身,温暖圆润的身子靠近,用劲把他往花轿里拱。

  凤凰小声地叫着,有些着急地想把他撞回花轿里。

  我又听不懂鸟语,不知道你在说什么……

  危岚眨眨眼,冷酷地把往他身上凑的凤凰脑袋推开,抿了下唇。

  他猜得到凤凰在叫些什么,可他不想懂。

  危岚将漂亮的小凤凰推到一边后,一只手抓住柱子,探出头往下看了一眼。

  ——下面是浑浊幽暗的液体构成的巨大湖泊,看着是暗色的,却意外的清澈见底,里面什么都没有,没有鱼虾,也没有蒲草水藻等水生植物,湖面平静得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,通向不知名的黑暗深渊。

  这座湖泊就是冥渊。

  因为之前有修士的鲜血滴落到湖泊里,冥渊像是被唤醒了一样,往上喷吐着厚重的白灰色雾气,眨眼间就扩散到了半空中,遮挡住视野。

  看到这样的高度,危岚本能地倒吸了一口气,手里下意识握紧,有一瞬泛起了因为身处高空带来的惊惧感。

  要……跳下去么?

  危岚咬紧了下唇,心里泛起本能的犹豫和恐惧。

  前一世,因为某个人的死亡,他曾经调查过冥渊。

  他知道,眼前看似是平静的湖泊并非真的是水,而是浊气汇聚而成的一层屏障,而在这层阻拦了修士的屏障之下,则是另一个独特的世界。

  湖泊下方是绵延幽深的地窟,那里生活着不愿归顺于陆鸣巳的一些人,有魔修也有凡人,还有各种猛兽妖物。

  危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,然后立即抬头看向前方。

  他看到白夏已经轻松解决掉了第二只雷鹰,对上了第三只雷鹰,

  若是不动作快一点,白夏马上就要解决完敌人回返了。

  白夏下手狠辣,隐约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,回头冷冷地看了危岚一眼。

  那一眼如若冰霜,让危岚瞬间从头寒到脚,险些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。

  他面色发白,看向白夏的目光满是痛苦。

  ——白夏不记得他了……而没有那百年间记忆的白夏,是不会选择帮助他的。

  容不得他继续犹豫了!

  危岚收回视线,深吸了一口气,再次推开了往他身上挤的小凤凰,无视了小家伙的纠缠,身手灵巧地爬到了花轿顶上。

  他如履薄冰地站在花轿顶上,带着浊气的风吹起他嫁衣的下摆,之前怎么都解不开的盘扣,突然崩断了两个,原本贴身的嫁衣下摆突然在半空中摇曳散开,围拢着中央的人,像是一朵绽放在深渊中的玫瑰。

  在灰黑为主色调的冥渊上空,那道赤红色的身影鲜明得像是盛夏夜晚的焰火,轻易地穿透了逐渐变得浓厚的迷雾。

  是让只能从水镜里遥遥凝望着这边的陆鸣巳,一眼看到的明艳和灼眼。

  天极殿内,原本垂首独自饮酒的明辉仙君,骤然站起了身,如湖面般平静幽邃的眸子荡起涟漪,眼白突兀地染上了一抹猩红。

  随着他的起身,整座殿堂突然安静下来。

  原本还在交谈的人们下意识闭上了嘴,只有陆鸣巳突然清晰的粗重喘息回荡在空旷的殿堂内,属于仙尊位阶的沉重威压在殿堂里扩散。

  威压之下,连悬挂于屋顶的夜明珠光辉都黯淡了几分。

  陆鸣巳双眸血红,死死盯着水镜里那道鲜明如火的身影,阴郁的视线沉重得如有实质,仿佛可以穿透时空,落在遥远的那道身影上。

  岚岚……要做什么?

  他对无数道落在自己身上的刺探视线恍若不觉,心脏跳得十分迅疾,七上八下,手掌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青铜酒盅,将形制古典的酒盅捏得变了形。

  隔着数百里的距离,车顶上的危岚突生灵感,察觉到了这道沉重而又黏腻的视线

  。

  他抬起头,目光没有目标,却又无比精准地与陆鸣巳的视线撞到了一起。

 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,可危岚却突然有了明悟——是陆鸣巳在看着他。

  危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。

  他突然很想笑。

  前世的百年时光像是一把枷锁沉重地压在他身上,他渴望的所有事物,都会以最残忍的姿态在他眼前被摧毁。

  他想和陆鸣巳好好在一起,陆鸣巳不愿意,他想离开,陆鸣巳不允许……就连最后,以生命为代价的献祭,都没能让他从陆鸣巳手里逃脱。

  他到现在还记得,看到建木折断、来自大地的缝隙吞噬族人的那一刻时,心底撕裂般的疼痛。

  陆鸣巳就是摧毁一切的那个刽子手。

  危岚是恨的。

  他不恨陆鸣巳没有回馈给自己对等的爱,也不恨陆鸣巳背弃对他的诺言另找他人,他恨的是……从始至终,陆鸣巳都未曾把他当做过平等的人。

  陆鸣巳从未尊重过他的想法。

  只要他们有意见分歧,陆鸣巳永远都是正确的,而无论危岚想做什么,都永远是错误的、不应当的。

  对危岚来说,这段曾经真挚过、甜蜜过的感情实在太让他痛苦了。

  爱,爱不得;走,走不了。

  陆鸣巳想要的是完全按照他的心意塑造的人偶,不需要有自我意识,只要听话、乖巧、温顺地当一个妍丽的花瓶就够了……

  可危岚做不到。

  他有自己的渴望,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,有想爱的人,也有会因痛苦而放弃爱的冲动。

  可陆鸣巳……不愿接受这样的危岚。

  危岚也不需要,一个不愿意睁开眼看清他的爱人。

  蹉跎了一百年之后,他终于有了一切重来的机会,又怎么会再次踏上同样的一条路?

  隔着遥远的距离,明明什么都看不见,危岚却扬起脸,冲着那道视线,眸光璀璨,唇角上扬,露出了解脱的笑容。

  这次,陆鸣巳是真的鞭长莫及。

  不远处,

  雷鹰凄厉的嘶鸣声震彻长空,濒死的雷鹰挥舞着羽翼,穿透天空的云层,扎向无垠高空之处的自由之地。它们扇动的羽翼带起了狂风,狂风吹开了乌云,让一束阳光刺破了冥渊上空亘古的阴暗,洒在了红色的花轿上方。

  一束明灿而又温暖的光柱照射而下,落在危岚身上,映着嫁衣上内绣的金线,给他镀上了一层辉光,绚烂而又夺目。

  危岚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,感觉自重生以来,因积压的愤怒而浸着寒意的胸腔,像是被灌入了一股温水,让那颗始终冰冷僵硬的心脏,再次跳动了起来。

  ——噗通、噗通。

  是轻松而又明快的跳动声。

  直到此刻,危岚好像才刚刚重新活了过来,不再是那只穿越了时光长河的,浸透了哀怨与死气的恶鬼。

  危岚最后看了陆鸣巳一眼。

  那一眼冷淡而平静,毫无情绪波动,像是隔着遥远距离的那个人,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陌生人,像是所有不堪的过去,都已经被彻底埋葬。

  ——从今往后,他不再是仙尊夫人了。

  危岚转过身,脸上洋溢着恣意的笑容,足下发力,纵身一跃!

  单薄瘦削的身影从高空坠下,坠向那遮挡了视线的云雾之中。

  带着浊气的风吹在身上,锐利如刀,侵蚀破坏了那一身浸润着灵气的嫁衣,撕裂了明艳的下摆,破坏了牢固的盘扣,污染了灿金色的龙凤,让整件嫁衣碎成漫天的红色雪花,随风而落。

  他终于打破了那座金丝笼子。

  危岚放松身体,迎着烈风,向冥渊坠去。

  他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。

  真好。

  连风,都是自由的味道。

  危岚张开双手,双脚,闭上了双眼。

  他的心灵只有纯然的喜悦,而无半分恐惧。

  ——“噗通”。

  他跌入了看不到底的深渊之中。

  天极殿内,陆鸣巳不知何时起,已经将放在玉案上的水镜抓到了手里。他不发一言,下颚却因为咬紧而呈现紧绷的线条,凌厉有如锋刃。

  可无论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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